tongzhuan365 发表于 2017-8-15 21:21:41

划破你的脸

  朱芝山搬进宾福小区时,正逢雨天,宾福小区的纪大爷恰巧收了雨伞站在楼梯口,手上牵着一只湿漉漉的猴,问朱芝山搬家啊?朱芝山点头,递给纪大爷一支烟。纪大爷接过烟,问他搬哪间?朱芝山说是603室。纪大爷说巧了,他就住对门。朱芝山说,那回头来坐坐。

  纪大爷也是今年才搬到宾福小区的,他孤苦一人,养了一只猴子,叫猴子为孙儿。人很孤独,从来没有跟人家打过招呼,今日破例跟朱芝山打招呼。

  过了半个月,朱芝山下楼时,只听宾福小区里一阵喧杂。原来是业主停放在小区内的几辆小车都被划了,像猪耙子钉过似的,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干的。

  朱芝山没有小车,也不想凑热闹,他刚出大门口,纪大爷一手牵着猴儿,一手拿着一支给猴子吃的冰糖葫芦。

  “小朱,忙啥呢?”纪大爷向朱芝山打了声招呼。朱芝山回说:“今天去替儿子小文办理转学手续。”纪大爷一听,说:“宾福小区邻近的是实验附小,这事我帮你搞定,9月开学耽误不了,我可是在那退休的。”朱芝山一听纪大爷要帮忙,心想他真是个热心肠的老人家。

  转学这事,还真让纪大爷帮上忙了。朱芝山的老婆方静煮了一锅的山药猪蹄,朱芝山特意带着小文,装了一罐,敲了纪大爷的门。

  纪大爷忙把父子俩让进屋里。朱芝山还是头一次走进纪大爷的家,纪大爷的屋子里收拾的还算整洁。只是朱芝山发愣的是,小文指着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跟朱芝山长得很像。纪大爷说:“都过去了,那是我儿子,3年前出车祸走了。我老伴死得早,儿子一死,儿媳妇把孙儿带走了。为了逃离那个伤心地,我才搬到了宾福小区。”朱芝山安慰了纪大爷几句,就拉小文回家了。小文见到纪大爷的那只很乖的猴子,在阳台咧嘴朝他笑了笑。

  回到家,小文问朱芝山:“爸爸,你长得跟纪爷爷的儿子太像了,他会不会把你当成他的儿子?”朱芝山摸了摸小文的头,说:“没有的事,你别乱讲。”

  这天,刚把放学的小文接到小区,朱芝山接了个电话,单位有点事,朱芝山让小文自已回家,掉头就骑车回单位了。小文知道回家的路,不过,这时小区的保安被一群小车的业主围住了,他们在声讨保安没有尽到职责,他们的小车昨晚再次被划。保安也很无辜,他已经屡次警告业主,不要随意乱停放爱车,把车乱停在监控盲区,小区很大,保安也不能整日就守着那几辆车,替他们当管车夫吧。

  有个叫毛大的业主,把那辆惨遭划破脸的小车开了过来,大伙一看,真叫人心凉。前面车身上锃亮的车壳被人划了3痕,二痕重,一痕轻,真是叫人心疼。毛大扯着破嗓子,把划车贼的祖宗三代骂了个遍,也不解气,还狠狠地摔破了一个杯子:“若被我逮到是哪个龟孙子划的,我非把他的手折断,等着瞧!”

  小文盯着毛大车身那3道划痕,很好奇,伸出手去摸。毛大一瞧,把小文提了起来:“你个龟孙子!看你这手法,车子是不是你划的?”小文才11岁,个小人瘦,毛大捉住他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

  小文在毛大的手下晃着,嘴里说:“快放下我!谁稀罕你的车!”毛大一听,笑说:“哟,好大的口气!你家老子骑着辆破摩托车接你,你是不是眼红人家的车,故意划破车的?”另有几个小车的业主也凑上前热闹:“毛大,这家才搬来不久,小区就开始有车子被划破脸。”被这话一提醒,毛大把小文放下,捏捏小文的脸,对保安说:“有必要让这个小孩的老子来解释清楚,要真是这小子干的,我毛大说话算话,折了他的手!”

  小文恨恨地朝毛大吐了个舌头,往六楼走去。半道上,他见纪大爷把猴儿放在肩膀上,对小文说:“你刚放学啊,班主任焦老师有没有经常提问你?”小文点了点头,抬着一双单纯的眼睛看着纪大爷的猴说:“纪爷爷,焦老师说安排我个任务,就是经常去敲敲你的门,可我老不敢,我怕猴儿来开门。”纪大爷笑说:“焦老师是我朋友的儿子,他是怕我老了,孤独死在家里发臭了,才让你来敲我的门。不怕,我不是养了个孙子吗,这猴儿会打110呢!”说得小文咯吱地笑了起来。

  晚上,朱芝山听说了傍晚的事情,骂道:“那个毛大,也太欺负人了,竟说小文是划车贼。”方静一听,吓了一跳:“他干吗怀疑小文?儿子,毛大有对你怎么样吗?”小文扒拉着白米饭,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好奇,摸了他的车壳,他就说我是凶手。”方静怨恨地说,以后离那种人远点。

  毛大的儿子毛丛丛也在朱小文的班级,有一天毛丛丛对毛大说:“老师布置作文《假如我是……》,朱小文写《假如我是划车贼》。”毛大一听来了兴趣,让毛丛丛说说。毛丛丛把大概说了,毛大也听清了,意思大体是写:有个老爷爷的儿子,被一辆无牌照的小车撞了,可车主却逃跑了。老爷爷孤单生活着,一直不开心,老爷爷就拿钱去雇一个小孩,专门去划破小车的车壳,看着小车被划伤了,老爷爷怨恨才得到松解,老爷爷怨恨所有开小车的人。老师说划伤车是没有社会公德心的,所以给他打了O分。

  毛大一拍桌子:“证据!这就是证据。”毛丛丛无意间的话,启发了毛大的思维。他想方设法,叫人从学校里弄出了朱小文的那篇作文。

  毛大把爱车受伤的一帮业主集合在一起,拿出那篇稍显稚嫩的文章,在业主间相互传阅。毛大起哄道:“这小孩隐藏得好深,真是高手在民间,我们设防几次,都没有捉到凶手。看来,这划车贼真是他了。”有几个业主头脑还算清醒,说:“毕竟现在只是猜测,没有拿到证据。”

  毛大却不管,扬了扬手上的作文簿说:“这就是证据!小孩没做过的事,他如何写得出来呢?”

  这天早上,毛大把要送孩子去上学的朱芝山拦下了,也把物业保安叫了过来。保安也为难地说:“朱业主,这事确是有点邪乎,自从你们搬进小区住后,划破车的事就开始发生。我们读了你儿子的作文,觉得这事跟他有点关系。”朱芝山一听,怒道:“荒唐!我家小文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清楚?谁神经病去划破你们的破车!”毛大笑了:“这叫忌妒,让你家小子说说,是不是看到别的家长都用小车接送,心里不平衡!”朱芝山脸红了:“岂有此理,别乱戴帽子!”毛大扬了扬手上的作文本,讪笑道:“排除无车族忌妒不说,这作文如何解释?你家小子是不是在赚外快,替人划车,划一次车,收一次钱。”毛大说的话,让朱芝山火大了,不过,见上课时间快到了,他推开众人的包围,硬把朱小文送去学校。毛大远远地喊:“若不坦白的话,我们要报警。”

  晚上,方静下班回来,也听到了风言风语,都在说朱小文是划车贼。方静追问那篇划破车的作文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文无辜地说,老师说可以想象的,我只是想象出来的。方静第一次骂了小文:“你想象什么不好,偏要去当划车贼。”为了这档子破事,方静坚持要朱芝山把小文送去全封闭的贵族学校,朱芝山搞不懂,方静摇了摇头说:“这环境对小文不利,没办法了。”“怎么,你认为是小文划破毛大车的划车贼?”朱芝山生气地问。方静也谈不上,只是说小文的作文表达出来的苗头实在不乐观,她怕小文的道德观小小年纪就沦陷。朱芝山扭不过方静,只好把朱小文送去了贵族学校,这一下,花费和开销成赤字了。

  把小文送走后,怪得很,小区的小车倒没再被划破脸。以毛大为首的人更加坚信,以前的划车贼就是朱小文。每次遇到朱芝山和方静,众车主都嘘的一声,搞得气氛很不和谐。

  这天晚上,纪大爷敲响了门,朱芝山把纪大爷让进了里屋。纪大爷奇怪地问:“怎么都没见到小文了?”朱芝山把内情告诉了纪大爷,纪大爷遗憾地说:“好吧,那儿环境比较好,多学点文化。”

  隔天是星期天,朱芝山和方静睡得很晚才起床,岂料楼下又吵吵闹闹的,几辆停在小区内的小车再次惨遭黑手,看那划法和力度,分明是同一个人做下的。朱芝山刚下楼,保安拉住朱芝山的手说:“这下好了,你家小文洗刷冤屈了,这划车贼另有他人。”众业主都知道朱家把儿子送到了封闭式的贵族学校。

  晚饭时,朱芝山说人言可畏,方静从包里拿出一封信,说是邮差送来的,你儿子写给你的。朱芝山拆开信,读后冷汗直冒。小文说他以前一个人经常去敲纪大爷的门,去陪纪大爷唠嗑,知道了纪大爷的秘密。自从朱家搬来小区后,因为朱芝山长得跟纪大爷的儿子像极了,勾起了纪大爷想念儿子的心,又燃起他心中的怨恨。纪大爷恨那逃逸的小车肇事者毁了他的家庭,所以他指使他的孙儿——那只乖巧的猴儿,拿着一个川字形的耙子,偷偷划破小车的脸,他在报复社会的冷漠。朱小文把纪大爷写进了作文里,可老师说这样做有损公德,所以朱小文制止了纪大爷,纪大爷也答应小文不再划破车的脸了。信末,朱小文央求朱芝山,常常去敲纪大爷的门,纪大爷太孤独了。

  朱芝山心里明白了,本已收手的纪大爷,却听到谣传说朱小文是划车贼,为了替小文澄清,纪大爷不得不又让猴儿去划破车的脸。这样,就没人再怀疑小文了。

  “不行,这事我们得管管。以后我们要经常去敲敲纪大爷的门,多陪他聊天,让他尽量忘掉痛楚。”朱芝山看着方静说,方静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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