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快乐吗
我有一帮朋友好赌。不过他们的赌，不同于去澳门赌场的赌，也不是有倾家荡产危险的赌，不会赌掉自己的企业和房子，更不会以老婆和自己的手臂甚至命作赌注，通常都是朋友圈内玩玩，是以娱乐和消磨时间为主要目的的。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赌这个东西，总是有输有赢，老是这些人玩，今天输明天赢，总账差不多的，不会有人因此发财，也不会有人输得跳楼。大家经常玩，玩掉的只是饭钱———总是赢的请客，其实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自吃自。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因为他们经常赌，所以我有很多机会在一旁观察他们。每个不同的人，在赌的时候，各种不同的性格，简直是显露无遗。拿到好牌的狂喜，输钱时的沮丧，还有长久手气不好的沉闷，在一旁看他们或喜或悲，或拍大腿或跺脚，有的还会因为打错牌而抽自己的耳光。我非常清楚他们赌的目的，一是消磨时间，二是追求快乐。对于第一点，似乎没什么可多说的，因为时间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有用的，如果觉得生命本来就是一种错误，那么时间非但没用，反而是负担。有人拼着命挤时间，恨不得不吃不睡，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有人却觉得时间走得实在太慢，要是不干点什么的话，简直就是度日如年。特别珍惜时间的人好理解，而想方设法要将时间打发掉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要说到追求快乐，那么，这帮朋友通过赌，是否真的找到快乐了呢？赢当然是快乐的，输就不快乐。但为了享受到赢的快乐，就必须要承受输的郁闷。谁都不可能是常胜将军。输和赢，从概率上讲必定是各占其半。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说，赌给他们带来的快乐和沮丧就是各占一半呢？先不说为了一半快乐而必须搭售另一半不快乐是不是值得，先要算一算，是不是能够实实在在地得到那一半快乐。如果确实能够吃一半扔一半，也算是不错了。问题是，我认为，他们这样玩，不快乐绝对是大于快乐的。赢一半输一半，输的那一半不快乐，这是明摆着的，无法改变。世界上不会有因为输而感到快乐的人，除非脑子有问题。而赢的那一部分呢，我以为常常是不到百分之五十的。因为，赌的人，他对赢的期望，总是会高过实际的。当实际低于期望的时候，能不能快乐呢？账这样一算，就会发现，几年，或者一辈子赌下来，赢一半输一半应该说是基本没什么问题的，问题在于快乐和沉闷沮丧，绝对不可能是对开。据我观察并估算，这些人有空就赌，他们获得的快乐，绝对要低于不快乐。快乐和不快乐，四六开吧，或者三七开。
那么为什么还要赌？理由又落实到了第一条上，那就是消磨时间。可是，人活着，就没有其他更好的消磨时间的方法了吗？比如上网，比如猛睡，比如逛街，比如闲聊，比如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赌呢？
他们中有一个人回答了我的疑问，他说，吸烟有害健康，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吸呢？他坦诚地说，他吸了几十年烟，其实，吸烟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快乐。吸烟只是有瘾，血液中如果尼古丁含量低了，人就会不舒服。赌也是这个道理，只要赌，甚至只要说起赌，人脑中的某个区域，生化反应就会突然加剧。如果有个专门的仪器，可以测量到脑部管赌的那个区域，突然闪出荧光来。
至此，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了：已经习惯了干某件事，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就无法改变它。写作也许也是如此，在许多人的眼里，是可怜又可笑的，而我却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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