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给我买把伞
1978年,25岁的我参加了粉碎“四人帮”以后的第一次全国统一高考。8月,“绿色天使”给我送来了录取通知书,作为家中的长子,能够考上普通高校的中文系,也算是百里挑一了,爸爸妈妈自然非常高兴,临行前,妈妈带我上街,在一家百貨公司给我买了两样东西。一只行李箱,还有把伞。这是一把上海出产的黑布雨伞。弯曲的伞把手,像高级手杖,外镶着皮套,既华贵,又舒适,伞杆是不锈钢做的,伞尖有10厘米长,铮明瓦亮。伞把上有一个机关,往下一按伞就“砰”的一声自动张开。宽大的伞面,礼服呢的质地,看着就舒坦。
皮箱和雨伞陪伴我顺利地度过了难忘的黄金岁月。那时候在大学里,多数学生是从农村考上来的,同学中很少有带伞的。即便有也是那种老式的油纸伞。所以我这把半自动的黑布伞,算得上是全班最时髦的日常用具了。一下雨,同学们就轮着使用,虽然有点不舍得借人,但一听同学们夸奖伞的漂亮高级,我的心里别提多美了。同时,更加佩服妈妈的眼光。这把上海伞凭着过硬的质量,几年下来一点毛病都没有。
随着社会发展的加快,各式各样的折叠伞渐渐多了起来。折叠伞色彩鲜亮,小巧轻盈,方便携带。唯一不足的就是一遇上点风雨就相形见绌了。有时候,折叠伞被大风吹翻,非但遮不住雨水,还可能把人给拐摔了。而我撑着母亲给我买的上海伞,一路前行,风雨无阻,平平安安。
毕业后,我在一家国有特大企业的职工大学教书。教师们的交际面有限。我在工作中与一位教物理的老师对上了象。她的家在市区,每天跑通勤。有个阴天下雨的,我不是打着伞送她,就是接她。夏天,我们还常常到海边游玩。她不会游泳,更多时候是坐在沙滩上望着我在海水里游泳。烈日下她张着伞,静静地等我上岸。实话实说,伞见证了我俩爱情的深化过程。
2003年底,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把善良慈祥的母亲撞伤,尽管我们千方百计抢救她老人家,但仍然没能把母亲从急救室里救回家来。
2005年8月8日下的雨,是立秋后的第一场雨,也是台风“麦莎”带来的一场大风雨,我照往常一样,撑着上海伞上班。中间去了一趟银行。回来我放下伞就觉得不对劲,伞里边的结构扭曲,不能合上了,我急忙找来钳子,细铁丝,喊来顾科长帮忙。顾科长是江苏人,学工的,手又巧。我们两个修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修好了。但一收伞,伞内就扭曲变形。简单地说就是不能收起来了。这时顾科长表情凝重地对我说:“周处,这伞不能修了,人走伞也不行了……”
一瞬间,泪水浸泡了我的眼球,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事实上,这把伞早已成为我们母子深情的一个活生生的见证。多年来,伞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伞,晴天,她为我展开一块荫凉,防止紫外线的照射;雨天,她为我撑起一片蓝天,抵御大雨的侵袭,这把伞,有着永恒不降的温度,附着太多的关爱和牵挂。伞,立起来,腰杆笔直,不弯不曲;张开来,爱荫一片,庇护亲人。白天走累了,伞就是我的拐杖;黑天赶夜路,伞便是我的护身宝剑。拿着它,胆大气正,步履铿锵。
在大自然的环境里,少不了风风雨雨;可人在母亲的怀抱里,就啥事也没有。在人的一生路程中,谁也少不了风雨坎坷。但有了父母保护伞一般的护佑,你就没啥可怕的,风雨既是自然气象,也是对人的历练和考验。而无论是在自然界,还是在社会层面,人人都需要一把知冷知暖的棉布伞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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