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喜欢的课程
就要参加毕业典礼了,这时候我想起了大学期间最让我怵头的一位教授。大二那年,我选修了一门表演课。我想以后到剧院找一份工作,但即使是在后台打工,剧院也要求你进修过表演课。在课堂上,我发现自己是唯一个没有主修过戏剧或音乐课程的学生。第一堂课开始了,授课老师诺姆走进了教室,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喜欢一边说话一边配合身体姿势并且打着有力的手势。他用带着浓重东欧口音的英语对我们说,我们要和“内心的自我”进行对话。
他走过暗着灯光的表演舞台,说:“今天我们将进行一次‘信任练习’,以此来体现我们如同一个大家庭。”他让布里安站在舞台中央,我们十几位学生绕着他围成一圈。按照诺姆老师的口令,布里安闭上眼睛,直着身子仰面向后倒下。我们像击鼓传花一样,一个挨一个地接住他即将落地的身子,然后将他“传”给下一个人。
轮到我当那朵“花儿”了,我闭上眼睛,让身子瘫倒下去,感觉到同学们的手轻轻接住了我,然后把我传给下一位同学。我觉得挺好玩的,直到突然间,我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舞台是坚硬的木质地板,我的身子“砰”一声摔在上面。同学们紧张地喘着气,诺姆老师扶起了我,拍了拍沾在我衣服上的尘土。起初我觉得可能是哪个同学觉得我不是登上百老汇舞臺的料,所以懒得伸手接我;后来又想,更可能是哪个同学一时走了神儿。不管是何种原因,一个学期以这样郁闷的一天开始,我都觉得又尴尬又丢人。
在平时,诺姆老师经常拉着长音叫我的名字:“杰西——卡!”他每次都是很开心地这样叫我,像是遇到了一位好久不见的亲戚。不过,我觉得他其实是在讽刺我,拿我寻开心。
一次,他让我们轮流站在舞台中央,念一罐汤的作料名称。每个人走上舞台时,他都大喊“说话时要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或者“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轮到我上场时,他揶揄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说:“杰西卡,我应该让你怎么表演呢?”然后,他打了手响,像个恶魔科学家似的说:“你念这个汤的作料时,要表演出性感的样子。”我看着他,心想,他肯定是在和我开玩笑,但是他示意我朝舞台上走。我歪斜着身子靠在墙上,搔首弄姿、嗲声嗲气地念着:“脱水洋葱,还有鸡汤。”念完后,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等待他大发慈悲让我走下舞台。
我回到椅子上,想象着同学们下课后会嘲笑我,回宿舍时会偷偷议论着:“咱们今天欣赏到了她最惨的表演,看看下次会有啥好戏在等着她。”
我想错了,同学们没笑话我。相反,表演结束后,全班同学站起来为我鼓掌。在那一刻,他们成了和我心贴心的“死党”。从那次起,每当我们排演节目,我再也不必担心会受到冷落,而是总能找到搭档。我在食堂里遇到同学时,他们经常会学着诺姆老师的东欧口音大声喊我,而我也开始乐意参加他们举行的派对。
在最后一堂课上,我们等待着诺姆老师给我们评分。“我是根据你们的进步来评分的。”他说,“例如,在我们这学期刚开始时,每次我叫到杰西卡,她的脸就会红得像个番茄一样。”他笑了笑,接着说:“但是现在我和她说话时,她会大大方方地回答。所以,她的表现可以得‘A’。”在这样一个全是才华横溢的演员的教室,他只表扬了我,这让我很意外。
我一直觉得诺姆老师在挤对我,但是现在回想起他和我的同学们,我发现自己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人生中重要的一课:最初的一些难受经历是成长的大好体验。这个人生经验激励着我在后来完成了许多以前从不敢想象的体验,包括跨越全国旅行、在从没跑过5公里以上的情况下报名参加马拉松比赛,以及从电影制作领域改行当杂志编辑。我想,诺姆老师当初对我近乎苛刻的要求并不是一定要把我培养成演员,而是在为我迎接人生挑战奠定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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