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只是把结束当成开始
每次开学报到的时候,都会看到大部分小姑娘扎马尾辫,小男生留寸头。新生总是很容易辨认。旁边的父母扛着盛满日用品的蛇皮袋,头发被汗水湿透而粘在一起,反复跟孩子们嘱咐这那。新生们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四处张望,脸上写满离开父母后的欢欣雀跃。
两年前,家人开车十个小时送我来上学。平时每天西装革履上班的父亲,也穿着大汗衫,在学校为我扛着蛇皮袋。
我还不太烦,觉得自己独立惯了,来大学报到也应该自己拖着箱子坐飞机来,闲庭信步一如往常,而拖家带口的就太不体面了。
我妈脑洞大开地把能想到的东西都搬来了,光纸巾都备了好几包。在寝室帮我铺床搭蚊帐,把所有东西安顿好,脸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他们又回到车上,再开十小时车赶回家上班。
在学校里遇见一个个相似的家庭,回味着他们的表情,终于明白两年前我妈的眼泪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离开。
他们知道,无论多么尽力,也只能送我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只能我一个人走。接下来无论我失恋還是挂科,事业不顺还是人生迷茫,他们只能远远地望着,甚至他们都不会知道。
从此以后,天南海北。
一年前,前男友把我拉黑,却依然躺在我的星标好友里。我舍不得删,至少可以看到他隔三岔五换一次头像,我会自欺欺人地觉得,他依然活在我的世界里。
每次分手,无论感情是否还有温存,我都会元气大伤好多天。因为实在不能接受,曾经如此亲昵的两个人忽然形同陌路。
终其一生,会有多少人能跟你躺在同一张床上掏心掏肺聊天,亲密地勾肩搭背,依偎在一起坦诚相对呢?屈指可数吧。
这样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他可能曾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你和他分享过所有秘密。你想不通,为什么爱情不见了,那么多默契的日日夜夜,也都随之被卷进垃圾桶?为什么那么狭隘呢,明明还可以做世上最合拍的朋友?
看似浩浩荡荡一生,他可能是唯一能和你在同一心率下看雪看花的人。
我曾劝他别辜负那么多美好的时光,继续联系,做好朋友吧。
但是他说——
“你还不明白吗,和你那么默契,了解你,和你分享秘密,是因为那时候我爱你?”
他转身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作“离开”。
心里那盏灯被吹灭了,万千灯火都随之熄灭。
曾去中国最南边支教,相处几天之后,孩子们眼睛里的生怯终于变成信任,他们牵着我在田野里打滚,在我的相机镜头前肆意大笑。
不知不觉,就到了离别的时间。
小孩子问我会不会再回来教课,我不想欺骗他们,不想负了这番信任,只好轻轻摇头。
这是残酷又美好的际遇。就像茶道里那个词叫“一期一会”,一生一次足矣。
米兰·昆德拉说,“这是个流行离开的时代,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于是,从此就告诉自己,别再煽情了,从容一点,淡定一点,把结束当成开始。“离开”每天都在发生,我们每天都在和昨天的自己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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