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之夜
国庆节我哪儿都没去的了,因为阿娜尔古丽姐弟俩盛情邀请我去他们的房子做客。孩子的家离乡政府驻地有一段距离,孩子爸爸的摩托车一路油门载着我与阿娜尔古丽直奔他们远在江布塔斯村的房子。坐上摩托车之前我就注意到阿娜尔古丽抱着的大包裹。
我问她是什么,她说妈妈要的东西。这个大包裹真是十分碍事,摩托车空间本来极小,阿娜尔古丽再抱着这么个大家伙,我们几个人都坐得不舒服。
江布塔斯村位于去三道海子的沿途,海拔比较高,摩托走了一阵的工夫已经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寒凉。阿娜尔古丽怕我冷,一只手抱着包裹一只手帮我把衣领系紧。
查干郭勒乡本来就是个美丽的地方,而江布塔斯村更是北疆大背景里难得的小桥流水、错落人家。尤其是在秋季里,碧蓝的天空下树叶黄得让人垂涎欲滴;刚刚收割完的麦田里,成群的牛马羊啃着麦茬大快朵颐,丰盈的食物让动物的皮毛个个油光发亮。阿娜尔古丽可能在我身后感受到我侧着头在看这些动物们,她说:“姐姐,它们都好吃得很,羊好吃、牛也好吃,但是马最好吃了。”小姑娘的话让我打了一个冷颤。哦,我可舍不得吃这么可爱的家伙们。
阿娜尔古丽家的白房子刚刚露出一角,小姑娘就迫不及待欢呼雀跃地指着让我看了。她的家果真漂亮,倚靠着怪石嶙峋的阿尔泰山,有蜿蜒湍急的河水从房前流过,尤其是四周金灿灿的草场和树木更衬得白房子雪白了。
胡扎尔别克正跟最小的妹妹胡兰在院子里打闹,看见我来了,倒不像在学校里那么呼着喊着让我来家里的淘气样子,反而有点拘谨。胡兰是一个刚刚5岁的有点脏兮兮的小姑娘,黑黑的胖脸蛋,胡扎尔别克偷偷告诉我胡兰用汉语说就是黑女的意思,我看着他眼睛里狡黠的笑意也不禁跟着笑了。
阿娜尔古丽因为一直在乡里的牧业寄宿学校读书,也好久没有回家了,她顾不得跟我介绍家人,亲吻着弟弟妹妹然后一溜小跑地跑进屋子里,她一头钻进坐在火炉边毡床上的奶奶怀里,奶奶低头不断亲吻着小姑娘的额头。正在烧茶的妈妈眼里都是笑意,宠溺地看着女儿撒娇的样子。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连我这个外人都被感染了。
可能因为常年在山上生活,这一家人除了阿娜尔古丽与胡扎尔别克会懂一点汉语以外,没有人懂汉语,我平时工作中学的那几句哈语在这里完全是用不上的。阿娜尔古丽就忙开了,在我们之间不断翻译着。有的话她翻译不出来,我们就手舞足蹈地比划,最后我与这一大家人都笑倒了。
我们这样笑笑闹闹的直到吃晚饭才停下来。这时候我才明白之前那个大包裹的秘密,里面居然都是各种各样的吃的,还有崭新的香皂和护脸霜。小胡兰看见这些好吃的眼睛都直得不能动了,伸手要吃,胡扎尔别克一把拍掉小胡兰的手,这一句我是听懂了,他说这是给“老师”吃的。我让阿娜尔古丽从中捡几样分给弟妹吃。恰好阿娜尔古丽的哥哥从山上放羊回来,头上还戴着帅气的牛仔帽,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见家里来了外人,我还没打招呼他本来已经晒得红红的脸庞更红了,然后一家人又笑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尴尬又好笑的事情,在我用馕和各种甜品把自己的肚子撑得饱饱的时候,阿娜尔古丽忽然问我:“姐姐晚饭你吃什么?”我说:“这不就是晚饭吗。”她说:“不是的,一会我们还要吃晚饭,妈妈让我问你想吃什么?”我摸着自己滚瓜溜圆的肚皮十分无奈。怪我忘记了哈萨克族的生活习惯,正餐前都是要先喝着奶茶吃一点点心的,可惜我这么猴急。后来阿娜尔古丽帮着妈妈打下手做了抓饭跟哈萨克洋芋菜,我也只能用目光代替勺子了。
北疆秋季的夜晚特别的寒冷,虽然阿娜尔古丽的妈妈已经把家里最后的被子给我盖上,我还是冷得有点睡不着。阿娜尔古丽抱着小胡兰挨着我睡,她们小姐俩躲在被子里用哈语呢喃地说着什么,阿娜尔古丽说一句,小胡兰重复一句,应该跟我们汉族的家庭是一样的,姐姐在教妹妹做数字一类的游戏。
一只大花猫蹑手蹑脚地从我身边走过,被我一把抓住塞进被子里暖被窝,这快乐的一夜就在大花猫极不情愿的一声“喵”里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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