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山”拾珍宝
出生于北京的他高中毕业进了一家整流器厂,业余时间爱到街头淘邮票,往往星期日,再不济,把收的邮票一买一卖,一天的收入就顶厂里三个月的工资;如顺手的话,则可以抵上一年的工资。上班三年,他索性辞职了,一心去淘邮票。1988年,他花365元买进一张邮票,转手倒腾出去,竟赚了10万元。有了钱后,他开始干“大”的——倒腾老油画。一次,他在一位古玩商那里买艾中信的画,对方问他:艾中信的手稿要不要?他想,既然收藏艾中信的油画,为什么不同时收他的手稿呢?这样对他的油画理解会有帮助。从此他一脚踏进了“荒山”。
从几年淘邮票中,他深知,在“荒山”上觅宝,必须要有识宝的眼睛。为了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从进入“荒山”开始,他就大量有计划地学习,仅购买关于油画艺术方面的书籍前后就花了有二三十万元,同时,还向业内人士虚心请教。很快,他从不懂到深谙这些艺术品的相关知识。
北京潘家园是破烂的集散地,逛潘家园久了,他发现手里永远有货的就是那么一群人,他有意识地去结交认识他们,很快,他拥有了一大批“线人”。是的,他是赵庆伟。
2014年春,一场名叫“小雅·观心——赵庆伟藏重要名家书稿、手札专场”拍卖会开始。全场95件拍品,其中手稿:王朔的《海马歌舞厅》剧本以28万多元的成交价成为全场最高价,冰心的《记一件最难忘的事》成交价34500元,丁玲的《记左权同志话山城堡之战》成交价32200元,王蒙的《一九八四部分短篇小说一瞥》成交价18400元,铁凝的《来了,走了》成交价13800元……
最引人瞩目的是莫言的《苍蝇·门牙》手稿,刚在预展上露脸,就有不少人表达竞拍意向,还没开拍,价格已逼近百万元。不过,最终这件拍品按照莫言的意见,将手稿无偿归还给莫言,莫言请崔永元牵线,随后将其赠予现代文学纪念馆。
这些拍品都是这些年来赵庆伟从“荒山”中觅来的。“线人”中,专门从文化单位收废品的有数千人,这数千人几乎个个手里都有赵庆伟的手机号码,他们知道哪儿正在搬家,哪儿有大量的破烂要卖,哪儿会有赵庆伟喜欢的“好东西”。
“线人”们很愿意把破烂卖给赵庆伟,因为卖给废品站每公斤4元,卖给他10元。有一次线人田永中给赵庆伟打电话,他一到潘家园,就有百八十号人围上来,把给他准备好的货,一麻袋一麻袋地装上车。王朔的《海马歌舞厅》等手稿就在这批货中,避免了被打成纸浆的命运。
2002年,“清河八家”废品站的人给他打电话,说一家出版社卖出一整辆“面的”的废纸,3000元。赵庆伟说你给我拉来,我加你2000元。莫言的手稿《苍蝇·门牙》就夹杂在这一大堆残书破纸中。
2003年夏,赵庆伟接到“线人”电话,说有家杂志社清理出33箱东西,每箱1000元。买下后,当他拂去积在手稿上的尘埃,看到那些在时光中已经躺了近20年、泛黄的纸片上,出现了石鲁、吴冠中、李可染、冰心等名字时,他的心狂跳不止。
2010年年底,赵庆伟举办的第一场“小雅·观心”拍卖会上,有1。4米长的周思聪素描,有《半夜鸡叫》的原稿,这些被一些人瞧也不瞧扔出门外的“破烂”,竟拍出了两千多万元。
赵庆伟成了进入“荒山”满载而归的人,除了手稿,他还收集了自清代到上世纪80年代的100多万张老照片,是他以每麻袋200元收进来的,如今单张或许就能卖上万元了。
赵庆伟在“荒山”淘宝,并不单是为了钱,对于这些珍宝的去处,拍卖只是途径之一。他说,炒高这些东西的价格,只是为了让人重视这些尘封于历史中的瑰宝,不要随随便便当作废纸打成纸浆。
对于国家级的宝物,如毛泽东与电影工作者在一起的留影,邓小平与日本天皇、皇后的合影,周恩来的信函,宋庆龄的批件,郭沫若以为已在日军轰炸闸北时被毁的作品手稿,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在人民大会堂排练的文字和图片,人民大会堂建设工程的详细图片史料,茅以升设计建造最终又亲手炸毁的钱塘江大桥的设计蓝图……只要国家有关部门愿意接受,赵庆伟会把它们无偿地交出去。
同时,赵庆伟把藏品也送给志趣相投的朋友。一位朋友建版画博物馆,他便将七八千件版画送去;上千张黑胶唱片送给了一位建唱片档案馆的朋友;上万张漫画原稿送给建漫画博物馆的朋友,1万多盘电影胶卷送给了崔永元的电影传奇馆……
没送出去的,赵庆伟打算自己办各种文化专题的档案馆、博物馆:如建“中国诗歌博物馆”,因为他手里攥着数万篇诗人的原稿;他已累积五线谱原稿数百公斤,众多文艺演出团体的广告单、节目单、剧照和录像带、录音带、唱片,其中包括全国总政文工团200多本各地巡演、采风的图文资料,完全可以建一所“中国音乐博物馆”;还有“中国戏剧博物馆”,他已藏有数千张戏曲唱片及大量的戏剧脚本。
而所有由他保管的这些宝物,赵庆伟也等着一天能高高兴兴地全部交给国家。知道珍宝的价值,却不想让它们成为自己的私有财产,这样的人无异于一颗最耀眼的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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