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乡村去寻找生活和灵魂
城市,对于许多人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过关游戏场。游戏者不舍得放弃已经得到的,还要为新的奖励不断过关,任凭工作劳心劳力,永无闲暇,哪还有心思像梭罗那样把清晨的散步当做是对一天的祝福。然而失去森林的我们,散步却总是在失眠的夜晚,在自己的床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辗转反侧。更多的情形是,人们似乎只能通过消费机器来安排自己的人生,他们抱怨平时锻炼太少,然后打车去健身房,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总而言之,在顾此失彼的现代化与城市化的单向度推进下,人们是活得越来越不耐烦了。几代人建设一幢房屋的耐心没有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诗意没有了,责任心也没有了。谁需要大树,谁就花钱到别处去挖;谁需要乘凉,谁就买个电扇回家。
在巴黎,我看到法国人会花几年时间为巴黎圣母院修葺外墙,而我们有些人,恨不得把它拆了重盖一个新的。农村本是最有条件慢条斯理地建设的。相比城里的快节奏,我所体会的乡村生活原是另一番景象。当你行走于田野间,这里上接天,下接地,中间是与你共生的万物。你不会因为老牛走得缓慢而沾沾自喜,也不会非得撵上一只奔跑的野狗以证明自己的速度与价值。当你把种子埋进地里,除了浇水施肥,你知道安心等待,而不必心急如焚地蹲在地里等待“第一桶金”。只要时间到了,它自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然而,当前急功近利的现代化与城市化,使乡村一点点地沦陷。现在农村有一半问题出在“你不要城市化,我强迫你城市化”。种种逼迫的背后,显然在于控制了社会生长的速度,而不是由社会自我决定自己的生长。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发生在欧洲的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据说,当年罗马军队带着葡萄的种子到达位于高卢的博讷时,发现这里特别适合葡萄的种植,于是他们便和当地农民一样边种植葡萄边酿酒。谁知三年后,当军队要开拔时,有近半士兵都留了下来。为此,查理曼大帝后来还不得不颁布法令,禁止军队经过博讷。在这里征服罗马帝国的,不是博讷,而是生活。准确地说,是平民的生活愿望征服了帝王的政治野心。然而,这才是历史最真实的面貌——所有帝国终将灰飞烟灭,只有生活历久弥新。
必须保卫乡村,正如必须保卫社会。然而我在这里强调的需要保卫的乡村,并非地理意义上的乡村,而是一种乡村主义与乡镇精神。它们与所谓的主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甘心卷入狂飙突进的时代游戏。就像写在电影《云上的日子》里的古老寓言:如果走太快了,灵魂跟不上了,你就要停下来,等一等自己的灵魂。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