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悟
标题:
紫芯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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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ongzhuan365
时间:
2018-12-8 19:51
标题:
紫芯木钟
明朝万历年间,长白山天现异象,青天白日电闪雷鸣,劈倒了山脚下的一棵千年榆树,一时间谣言四起,众说纷纭。
万历皇帝朱翊钧得知此讯,无奈下了罪己诏以安民心,并派出钦差查探民间是否有冤情错案。
事情过去几天,长白山又传来消息:发现了千年树心!
树本有灵,树心便是其精华所在。一般而言,树非百年无法形成树心,但1万棵百年大树也不一定能找出一棵树心,可见罕见。
千年树心立马被运送进京。那树心脸盆大小,形状像梨,原木色中透着淡淡的紫色,就连阅宝无数的万历皇帝也连连称奇,甚为喜爱。
有大臣提议,将这树心做成摆件器物,或赏玩或赏赐,物尽其用。这个建议获得了皇帝的赞同,宫里立即安排了能工巧匠,小心翼翼地对树心开始了分割雕磨。
最后,那树心分制成了5件器物被封存于国库之中,所剩下的边角料却被当作废品扔出了皇宫。
那流落民间的树心角料恰巧落在了一位老匠人手里,那老匠人独具一双巧手,只知道这木头绝非凡品,便将这角料拼凑雕琢,做了一座木钟。
这木钟酒壶般大小,精雕细琢,纹路精美复杂,原木色中透着淡淡的紫色,很是神奇。
木钟制成没几年,老匠人便去世了。匠人有个儿子名叫方冲,是个小贩,他将木钟当作父亲遗物,视若珍宝。
或是老匠人在天有灵,或是这木钟真有灵性,方冲的生意越做越顺,也越做越大,成了富甲一方的方員外,红门大院,好不气派。
信奉神明的方员外在府中设了灵堂,将父亲的牌位与那紫芯木钟供奉起来,以求家宅平安,生意兴隆。
方冲有一子名叫方振,科考中了举人。
一日,方员外设宴请知县吃饭,想为儿子在县衙谋求一官半职。酒席间那知县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紫芯木钟,硬要看上一眼,方员外有求于人不好推辞,便亲自去取了过来。不想那知县越看越爱,竟开口要借回府去观赏几日。
紫芯木钟是方府的气运所在,方冲怎肯应允,便婉言回绝了。却不知那知县人面兽心,竟对外宣称方府私藏皇宫宝物,下令查抄了方家。举人方振一状告到了知府衙门,不料官官相护被轰赶了出来。
没过多久方员外便听到消息,那知县将查抄去的木钟送给了知府,知府上表将宝物送进了皇宫,听说还得了不少赏赐。
失了宝物又被抄了家,方员外心中怨恨却无可奈何。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万历皇帝因皇家之物流落民间发了怒,下令剥夺方振举人功名,方家一干人女眷为娼,男的流放充军。方冲有冤无处申,只恨苍天无眼。
时间飞逝,万历皇帝驾崩,新皇登基,改年号天启并大赦天下,饱尝颠沛流离奴役之苦的方冲父子与一干方家人才得以回归故土。家人相聚,回想往事,众人失声痛哭。
这一切都是那些木钟引起的,方冲这才明白,紫芯木钟不但不能保佑方家,反而毁灭了方家。
之后,他重新振作,率众迁移至台州,依靠自己的经商头脑从新开辟道路。在父子两人多年的努力下,方家逐渐恢复了生机,虽无法与当年相比,却也足以立住阵脚。
大起大落,日夜操劳,方冲的身子骨渐弱,将家业交给儿子,便休养去了。
一日,年迈的方冲闲来无事来到街上,集市上熙熙攘攘做买卖的不少。方老爷子两手空空,闲庭信步地走着,突然,他像是被什么勾住了魂,脚步死死地定在那里无法移动。
他看到了一座木钟,那座令他魂牵梦绕、爱恨不能的紫芯木钟!
不知为何那木钟竟会再次流落民间,此刻正静静地摆在一处古董摊前,上面布满灰尘污垢,早已失去原来的模样,可纵是这样他依然能够一眼认出。
“这木钟怎么卖?”方冲想也没想便上前问道。
“一座破木钟,大爷看着给吧!”那小贩回道,这东西是他无意中捡来的,卖得一文是一文。
方冲没作多想,留下一块银锭拿了木钟便回府了。到了家中放下木钟他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物件恍若隔世。
“我怎么把你给买回来了?”回想方才,自己就像丢了魂一样,究竟做了什么竟浑然不记得了。
“木钟,木钟,我该拿你怎么办?因为你,我方冲家族兴旺;又是因为你,我方家惨遭大难。如今我已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我不能让你再祸害我的子孙后代!”
说话间,他抡起手边的圆凳,朝着桌上的木钟狠狠砸了过去。只听“铛”一声响,那圆凳落在木钟之上却如撞上生铁,方冲只觉脑袋一疼,瞬间天旋地转昏死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床上,身旁围了一帮人。
事后,方冲将这事与儿子一说,方振思索片刻后欣然道:“爹,既来之则安之,树有树灵,既然这木钟是爷爷呕心沥血之作,想必不会害人。”
“可是万一……”
“现在的木钟还有谁会觊觎?”方振打断父亲的话,指着破败的木钟问道。
方老爷子想了想,点点头表示赞同。那大街上这么多人都没正眼瞧上它,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于是便将木钟留在房间里作个摆设。
直到方冲去世,方家一直太平如初,而且生意越做越大,方振的成绩早已超越了父亲当年。期间从别处传来消息说,那曾经陷害方家私藏宫廷宝物的知县与知府二人,因贪污受贿、鱼肉百姓被人揭发,罢官免职还被抄了家,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这年,地方突发瘟疫,疫情蔓延极快,死了好多人,人人家门紧闭不敢出门,虽有官府出面救治,染病人数却有增无减。
方府见此又是出钱又是出力,与官府一同安置灾民,买药赠药,照方振的话说:“尽方府最大的努力帮助灾民。”
方府的举动迎来了百姓的叫好声,连当地府衙都发来了表彰,可却没人注意,那场瘟疫中方府众人竟没有一人染病。只有方振注意到,那段时间每夜子时都能隐约听到阵阵钟声,每次都会持续整整一刻钟才缓缓消散。
方府附近并没有寺庙,就算是有,哪个寺庙会在每夜子时敲钟?这不由让他想起了父亲房间里的那座紫芯木钟,可那木钟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莫非这木钟真是神物?”他心中惊疑却不敢声张,财怕露白,方家可不能再为此遭难了。
这天晚上,方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便起身来院里透透气。时值三更,耳边传来了几声钟响,他顺着声音来到了父亲的房间。
自父亲去世后,房间内的一应物件都原封未动,时常还会有人过来打扫。
“你来了。”
刚迈步走近房间,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那座木钟。
“木钟,是你在说话?”方振壮了壮胆子问道。
“是我。”木钟再次传出声音,“方府大难将至!”
“什么!”方振闻言心头一惊,木钟开口必有灵,可这一开口便是“方府大难降至!”
“莫非是天要亡我方家吗?”他哀嚎道,却听那木钟声音又道:“此方非彼方……”
一大清早,方振便来到了知府衙门,火急火燎地要见知府大人。
知府姓方,名茂申。方茂申为官清明,克己奉公,是个难得的好官。可当下宦官当道,九千岁魏忠贤只手遮天把控朝政,其党羽遍布全国啃食着大明江山,百姓苦不堪言,怨声四起。
方知府见国势渐衰,直言上谏,写了一封奏折,前几日已让人送去了京城。
方知府见方大善人大清早来访,有些好奇,听方振之言屏退了左右,才听方振惊声道:“大人!您祸事将至啊!”
一大清早听到这话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可方振是这州府出了名的大善人,方知府只好耐着性子问道:“方员外此话何意?”
“大人前日是否送了折子进京?”料到知府如此反应,方振直言问道。
此话一出,方知府面露惊容:“你如何得知?”
要知道那是密折,就连自己身边最亲信的佐官都不知道这事,方振只是个生意人,为何会知道?
只听方振又道:“折子是弹劾魏忠贤的?”
方振之言如惊雷,方知府立身而起,满脸惊诧地盯着方振。
“大人想为民除奸,方振佩服大人。却不知那弹劾奏折已经落在了魏忠贤手里,那阉贼已经下令罢免知府大人官职,并……”方振已经无法顾及知府多变的神色,落下了最后3个字:“诛九族!”
客厅之中一时间静得可怕,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离奇。
“你是怎么知道的?”方茂申稳了稳心神问道。
“不瞒大人,草民府中有一座木钟,是草民爷爷用千年树心所制。昨夜三更木钟开口,将这事告知了草民。”眼见清官将受难,方振一五一十说出了实情。
言罢见知府面露疑色,方振继续道,“草民知道这事过于荒诞,但此事千真万确,不然草民这个生意人,如何得知如此机密要事?”
“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方知府长叹了一声道:“那神钟还说了什么?你与本官说说。”
“此时那魏忠贤的人已经出京,大人赶紧带上家眷往西南方向逃,可避过此难!”见方知府信了几分,方振连忙道。
“我乃朝廷命官,怎可逃走?”
“如今这世道阉贼当道,想当年草民也是举人,却被昏官诬陷,皇上竟查也不查便下旨罢了我的功名,还将我全家流放充军。若大人不逃,岂不让那阉贼得逞?大人妻儿老小岂不无辜送了性命?”
方茂申踱步思索了一阵,对着方振拜谢道:“救命之恩,日后必报!”
当日中午,方府商队便浩浩荡荡出了城,据说是运送货物去福州。隔日来了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府衙,此时却已人去屋空。
方振庆幸自己听了木钟之言帮了方知府,可奇怪的是自那日之后,这木钟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不过几年光景,皇帝驾崩,明熹宗之弟朱由检登基,魏忠贤倒台。崇祯皇帝虽励精图治以求稳住江山,奈何天不遂人愿,李自成起义,天下动荡。
战乱频频,受苦的还是百姓,此时的台州府倭寇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官府都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百姓死活?无奈之下,方振放弃了打拼多年的家业,举族迁往了扬州。
社会动荡,生意难做,家族逐渐没落。此时的方振心灰意冷,也再无心打拼,幸好带来的财物足够一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李自成攻进了皇宫坐上了龙椅,朱元璋打拼下的大明江山至此画上了句号。正当百姓以为战乱过去,新的朝代已经到来时,事情却没有就此完结……
这天晚上,两鬓斑白的方振不知为什么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走到自家小院透透气,仰望皓月不由长叹,事隔多年沧海桑田,那晚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铛……铛……”突然,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久违的钟声。他深知木钟是神物,便如当初父亲那般将其供在了祖先灵位面前,此时听到熟悉的钟声,拔腿就往灵堂跑去。
“木钟木钟,是你吗?”眼前的木钟早已祛了灰尘污渍,光华如初。
“是我。”木钟传出声音。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到现在才说话?”
“当年我泄漏天机灵气耗尽,修养到现在才恢复过来。”木钟解释道。
“原來如此。我有很多话想问你。”方振了然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听我一一道来……”
原来,当年那千年榆树修炼成精却没躲过天劫,剩余的精力化成树心却被皇宫工匠做成了物件。那老匠人用余料做的木钟沾染了老人的淳朴之心,又遇到方振幼时贪玩划伤了手,将一滴血水滴到了木钟上,树心凭着那滴鲜血恢复了生气,修养多年才在那晚开口说话。
“皇宫之人无心,纵是再精美的物件也是凡物。我有了你爷爷的淳朴之心,又得了你的赤子之心,才能继续修炼,与你说话呀。”
“那你今日唤我有何事?”
“明日你们就出发,离开扬州,逃得越远越好!”木钟的声音很急切,夹杂着一丝无奈与凄凉。
“什么?!”方振闻言大惊失色,再要询问原由,只见那木钟“咔”的一声碎成了数瓣……
翌日,方振带着家人离开了扬州,至此不知去向。没过多久清军入关,扬州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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