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悟

标题: 情定黄虎港 [打印本页]

作者: tongzhuan365    时间: 2017-9-10 01:17
标题: 情定黄虎港
  常路仁的皮包里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姑娘非常漂亮。一个人的时候,常路仁就会拿出那张照片来瞧,有时还自言自语:“唉,我都快黄土埋齐脖子了,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天,常路仁想拿出照片来再瞧瞧,可是,皮包里却找不到那张照片了。常路仁把皮包里里外外翻了几遍,又在家里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常路仁问孙子常悦,常悦说他也没有看到那张照片。常路仁的心中充满了遗憾。

  休假时,常悦说要去湖南屋脊壶瓶山自驾游。去壶瓶山必经黄虎港,常路仁一听,心念一动,对孙子说:“悦儿,我跟你一起去。离开黄虎港五十多年了,我想回去看看。”

  常悦笑眯眯地说:“爷爷,如果您真想去,就得听我的。现在就去理发、剃胡子,穿那套我给您买的西服。”

  常路仁自老伴走了以后就意志消沉,常常不修边幅。去年春节,常悦给他买了一套西服,他一直放着没动过。每次常悦问起,常路仁都是打马虎眼过去了。

  第二天,常路仁穿戴整齐后坐上了常悦的越野车。一路上,常路仁异常兴奋,他没想到,过去坑坑洼洼的砂石路,现在都成了宽阔笔直的大马路,只有两旁的悬崖、险峰和峡谷依然如故。

  常路仁感慨地对常悦说:“一九五八年建黄虎港大桥时,我刚从技校毕业,比你现在还小几岁哩。下派的技术员中,我的年纪最小。”

  常悦打趣道:“爷爷年轻时肯定是个帅哥,是不是有山里妹子喜欢你呢?”

  常路仁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常悦偷偷地笑了,过了一会儿,常悦放慢了速度。常路仁惊喜地叫起来:“到了!”

  常路仁下车来到悬崖边,指指这里,又指指那里,向常悦介绍当年哪儿是工棚,哪儿是工人施工的地方。

  原来这里就是黄虎港。黄虎港北面有磨架山,东南有大面山,西面有簸箕山,三山被相恋河、渫水河切割开来,临河的一面百丈石壁,如同刀砍斧削般。行走在山上的羊肠小道上,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一趟。当地有民谣说:“到了黄虎港,爷娘都不想。”

  常路仁说,第一次到黄虎港测绘时,听到不远处似虎啸的声音,他一个大男儿都吓得不轻。常路仁慢慢地走到黄虎港大桥的桥头,低头看着河边的一处岩石,忽然泪水盈眶。他低声喃喃自语:“洗衣石还在,人却不见了。”

  常悦扶着爷爷,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了。

  常路仁沉默了一会儿,对常悦说:“这一带的土家族人喜欢唱山歌。当年,我也跟着他们学过几支。”

  常悦听后,说:“爷爷,您唱几支给我听听吧。”

  也许是睹物思人,情不能已,常路仁对着大山唱了起来:“郎吃这个苦瓜哟,苦想姐;姐吃这个丝瓜哟,心想郎。摘起这个芹菜哟,情意重;摘起这个韭菜哟,爱久长。”

  常路仁声音嘶哑,但唱得很动情。正在这时,桥边的一间小屋里走出来一位老太太,她站在门边,望着常路仁,唱起了山歌:“听我来开言唱啊(伙计),唱一个姐骂郎(伙计);说来又不来为的是哪一桩啊,只怕是喝了忘魂汤(伙计)。睡又睡不着啊(伙计),熬到大天亮(伙计);翻身翻得床架子歪啊,你赔我的瞌睡又赔我的床(伙计)。该死的我情郎啊(伙计),你知不知道单相思(伙计);我煮米来忘了沥米汤啊,魂儿都丢在你身上(伙计)。”

  老奶奶的声音十分圆润悦耳,常路仁听到这歌声,心头一震,他望向那位老奶奶,慢慢地走了过去。常路仁走到老奶奶面前,颤抖地说:“正芳,是你吗?”

  老奶奶点点头,说:“是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原来,这位老奶奶就是那张黑白照片里的女子——覃正芳。一九五八年的早秋,常路仁作为省第一批工程技术人员之一被下派到黄虎港修建黄虎港大桥。那时覃正芳才十八九岁。一天,覃正芳在渫水河边洗衣服,禁不住唱起了山歌。热辣辣的山歌吸引了路过的常路仁。于是常路仁请求覃正芳教他唱几句。二人就这样熟悉了。覃正芳对这位年轻的技术员很有好感,常帮他洗衣服。就这样两人交往了一年多时间。常路仁生日时,覃正芳特地到壶瓶镇上的照相馆照了一张相片送给常路仁。后来,黄虎港大桥一建成常路仁就匆匆离开赶往别的工地。那时的交通和通讯十分不畅,没想到他们两人这一别就是五十多年!

  常路仁眼含热泪:“能再相见就好,能再相见就好。正芳,你还在这附近住吗?”

  覃正芳摇头道:“早不在这里了,是你孙子接我过来的。”覃正芳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常路仁。常路仁一看,这照片背面有“路仁留存”几个字,正是那张他丢失的覃正芳的黑白照片。常路仁糊涂了,问:“这照片怎么在你手里?”

  覃正芳告诉常路仁,常悦多方打听找到了她,还带来了这张黑白照片,说常路仁贴身放着,经常拿出来看。覃正芳的老伴前几年病故了,本来不轻易起波澜的心又因常悦的到来而波动。后来,在常悦的反复劝说下,覃正芳决定见常路仁一面。

  常路仁扶着覃正芳在大桥上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当年修建黄虎港大桥的情境。二人走到黄虎港大桥纪念碑前,常路仁看到碑文,情不自禁念了起来:“黄虎港单跨六十米,大石拱桥跨越深涧峡谷,工程异常艰巨,桥高五十一点二米,全长一百零三米,拱圈厚二点三米,全桥需用石料七千八百七十立方米,木料二千三百立方米,水泥二百六十九吨……”常路仁读着读着,不禁热泪盈眶,这些枯燥的数字后面,是一千二百多名黄虎港大桥建设者的呐喊与拼搏,是一年零三个月的汗水与热血,那些岁月里有他的青春和爱情……

  常悦拿出相机,对常路仁和覃正芳说:“爷爷、覃奶奶,我给你们照一张合影,好吗?”

  常路仁和覃正芳微笑着点点头说:“一定要把黄虎港大桥一起照进来哦!”

  “咔嚓!咔嚓!”常悅连按了两下快门……

  而今,常路仁和覃正芳的卧室里,端端正正地挂着这幅两人的合影照,这也是他们时隔五十多年后的定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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