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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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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14 20:11: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上班的路上,有一家东北炒货坊,卖各种各样的干果仁,瓜子、花生、榛子、蚕豆等,天气不燥的时候,我常拎一小袋瓜子回家,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嗑出满嘴的香。老家有句俗语:“懒女人嗑瓜子”,瓜子越吃越想吃,上了瘾,手里的活儿就耽搁了,只有懒惰的女子才有闲情嗑瓜子。当然,如果那女子面目姣好,身材曼妙,“乱嚼瓜子,笑向檀郎唾”,这时的嗑瓜子就成了一桩风致的事情。可惜,庸常人等手里的瓜子却没有那样风骚。平日里,用来打发无聊时光,到了春节,就是应景儿了。

  炒瓜子,在我老家,就是“炒年”。那弥漫整间屋子的焦香气,是我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年味。很多年后,我在南国过了几个春节,虽然也喜气,却总也闻不到那味道,这种隔靴搔痒的过年,十分地没滋味。

  印象中,在老家,过了腊月二十六,家里的厨房就闹腾开了。灶上换支一口大锅,倒进半锅盐,先把盐炒香,再放入瓜子,用一个极大的锅铲向一个方向搅着瓜子和盐,孩子们回到家里,闻此香味,便雀跃起来,知道要过年了。大家三步并作两步,扑向厨房,这时,簸箕里已堆上炒好的瓜子,上面一层滚烫,下面的瓜子已开始凉了。懂吃的小孩知道热瓜子皮塌塌的,需放凉才好吃,于是抓下层的瓜子嗑,松脆酥香,这时只见厨房里瓜子皮翻飞,不小心掉几片进锅里,大人们就骂一句:“馋嘴佬!”孩子们并不害怕,继续乱吐,反正过年了,板子是不会上身的,把孩子打哭了,会带来一年的晦气,大人们在年头腊尾尤其忌讳这些。

  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炒好瓜子,炒花生;炒好花生,炒蚕豆;炒好蚕豆,炒苕果子。所谓苕果子,就是将红苕(广东这边叫“蕃薯”)切成一根根的,在太阳下晒几天,变得干干的,然后和黑色的粗砂子、盐一起炒,炒好后,味道香脆甘甜,是我童年时最喜爱的吃食之一。炒完苕果子,就是炒玉米粒。本来爆玉米花更好吃,但是玉米花不经放,还有就是爆玉米的人因为要忙年,腊月二十以后就不出来做生意了,所以过年一般不爆玉米花了。只在年前,奶奶早早央人爆好一缸米子,贮在大坛子里,用塑料袋封好口,等开年时再吃,可以吃很久。吃米子的法子,后来我走了些地方,才发现有许多种,但在我的童年,我的老家,最常见的就是抓一把米子,加入蜜糖,冲水喝,米子松软清甜,十分美味。

  炒的东西弄好了,接下来就是炸。炸麻页、散子,炸丸子,有苕丸子、藕丸子、豆腐丸子、肉丸子,炸萝卜饺子,里面放几丝香茜,香极了。跟着炸鱼、炸五花肉。炸完了,就“蒸”。油锅换上大竹蒸笼,有好几层高,将那些腊月前已腌好、熏好的腊肉、腊香肠、腊鱼放上去,添大火猛蒸,不一会儿,整个厨房里水气腾腾,里面忙活的人们如在雾中,看不清样子,只有灶里熊熊的火焰,映出了奶奶那张慈祥的脸。蒸好腊货,还没有结束,竹笼又变成大砂锅,放入各种大料和酱油,熬一锅香喷喷的卤水,再扔进牛肉、牛肚、猪肚、猪脚、鸡蛋、鸡爪、豆筋等,煮几个小时,然后拈起来,放好。所有的东西准备就绪后,便只等除夕之夜,入菜配碟上桌了。

  忙年忙年,大人忙做事,小孩忙着吃。吃呀吃,吃到后来,我就积食了,这是我的老毛病。平时母亲很注意,但是过年,她忙着踩缝纫机,为我们这些孩子做新衣,所以管不了我。我不再觉得瓜子香了,饭也嫌不好吃,大鱼大肉看着只摇头,吵着要吃油盐饭和泡菜,母亲说,偏偏你这病就吃不得油盐饭。我赌气不吃饭了,去院子里看姑姑们磨糯米粉。

  糯米粉经过一番加工就成了汤圆粉。我只记得最好一道工序是,汤圆面装在几个大布口袋里,悬在一个高高的桌子下,袋子滴着水,地上放个大木盆在接水。我和弟弟淘气,钻进桌子下面,穿花似的跑,蹭一头一脸的白汁儿。姑姑说,小祖宗们,出去玩好不好?当心打翻我的袋子,几天的工夫白费了。

  父亲在后院里杀鸡,鸡叫得凄厉,惹得孩子们都去看。

  院子里一地的鸡毛,还有升腾的尘土。脖子里淌着血的黑芝麻鸡正一跳一跳地往前蹦,它的双脚绑在一起,跳了几下,因没法保持平衡,就倒在了院里那棵香椿树下。父亲走过去,拎起鸡的翅膀,走回来,快到我们跟前时,突然把那只垂死挣扎的鸡递过来,吓得我赶忙跳开,弟弟不如我快,鸡喙子都快啄到他的大脑门了。弟弟也不是个省事的主儿,他受此惊吓,认为是奇耻大辱,于是不依不饶地大哭起来。奶奶旋风儿似的从厨房里卷出来,抹着围腰的她,连往地上“啐”了两口,嘴里还喃喃地念叨:大吉利是!大吉利是!然后瞪了我父亲两眼,便去拉弟弟的手,心肝肉儿地叫个不停。

  弟弟的哭声慢慢的消停下去,我倚在门框上,等姑父回来。他们单位分年货,虽然我什么都吃不下去,但我喜欢看姑父满脸是汗,往家搬东西的憨实样子。这时,母亲就端着碗来找我了,碗里有些黑粉子,味道呛鼻,母亲让我吞下它们,我摇头,母亲说这是药,如果不吃,过年就真得只能看弟弟吃了。我想了想,皱着眉,吞下了那些粉子。过一两天,我可以吃些少量的肉粥了。懂事后,我从母亲处知道了这味药的由来,原来是将鸡胗切开,剥下里面的那层黄膜,洗净晒干,研碎。专治小儿积食,消化不良。

  除夕吃团年饭时,我的味口仍不太好,但在此时,吃已经不重要了。我出去呼朋唤友,放爆竹去了。

  一条街都黑了,街边家家户户的窗子里飘出了饭菜香和酒香,还透出了温暖的灯光。地上光影交错,像一排排格子,我捂着耳朵在格子上跳跃,璀璨的烟火在我身后一闪一闪的,无数小伙伴的脸在黑暗中,时隐时现,恍恍惚惚中,我们都长大了。

  年又要来了,而我们的过去,却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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